上周末最热的视频应该就是全嘻嘻对谈上野千鹤子的视频了。
三位北大毕业的女性精英和上野千鹤子的对谈引起了史无前例的讨论,从女性婚姻、恋爱脑出发,视频在网络上迅速发酵,延伸到了冠姓权、婚姻制、女性主义者是否有瑕疵之上,在一切问题跑偏之前,我们注意到一个问题。
在女性主义者内部,上野千鹤子老师的名字如雷贯耳,就算不知道其人也对她的书有所耳闻。很多人恨铁不成钢地说:拜托,那可是上野千鹤子!!!
不了解她的人只想问,谁谁谁?Who is 上野千鹤子?桃今天就跟大家介绍介绍上野千鹤子,她是谁?她火吗?and 为什么她的访谈会引起这么广泛的关注?
随便你走进哪家连锁书店,基本上都会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黄金推荐位,也就是社科类图书的推荐柜台上找到上野千鹤子的名字。
她的几本著作:《厌女》《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或者去年的热门新书《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在线下书店里一直都占据推荐位,线上则是在畅销榜居高不下。
《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不仅是现在的亚马逊畅销榜第二,还是当当社科类常年的销量前三名,出版两年间重印了10次。到现在淘宝博库旗舰店月销3000+,同等销量的是《新概念英语》和余华的《活着》,比肩刘慈欣《流浪地球》,上野千鹤子这个名字强到在教辅教材和畅销经典中间撕开了一个口子。
特别是《厌女》,这两天这本书被卖到断货下架,还登上了热搜,版权方出来紧急回应:不是下架了,是没货了。
实体书出版是个夕阳行业,除了极少部分畅销书作家能以版税过上优越生活,大部分作者纯靠写书养活自己都困难。大部分人写书是做副业,能大方说出是“《活着》让我活着”的恐怕也只有余华一个人了。出版社赚不到钱众筹卖书、书店经营困难维持不下去倒闭了是洒洒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本书因为被卖光了而暂时下架的。上野千鹤子老师的几本书,实属出版业界超级畅销的商业奇葩,她本人的版权费已经达到了六位数美金以上了。
2019年,上野千鹤子在东京大学的开学演讲让很多人第一次认识了上野千鹤子,原因无他,她的发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直指人心了。
在日本首屈一指的精英大学开学演讲上,她先说了日本高校的录取以及日本社会上盛行的各种性别歧视,对东大学生实施集体性侵的丑闻也毫不避讳,最后更是直白地说道:今后等待着你们的,是一个“努力了也未必会有公平回报”的社会。
你所秉持的“努力就会有回报”这个观念,不是你一个人努力的结果,环境也造就了你。你现在之所以会认为努力就会有回报,是因为你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有人鼓励你、在背后推着你走、在前面提携你、肯定你的点滴进步。这世上还有努力也没有得到回报的人、想努力却无从努力的人、太努力而身心俱毁的人们。还有想要好好努力,但被“反正轮不到我”“我这种人还是算了”打退堂鼓的人。所以,请你们不要把所有的努力都用于追逐个人的胜利,你们被优越的环境所塑造出来的能力优势,不是为了凌驾于没有享受过同等资源的人们之上,而应该发挥这些能力去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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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演讲在日本掀起了一阵讨论,有认同的也有不认同的,在中国却收获了很多的好评。有人说,这样的演讲不可能出现在国内任何一个高校里,同时有很多人为上野千鹤子强大的语言表达和语言背后坚定的力量折服。
就因为这个演讲的大范围出圈,《厌女》的口碑和销量水涨船高,《厌女》的豆瓣评分从2018年的6.8分飙升到9.1,2019年只有4000册左右销量的《厌女》,到2022年累计销量超过18万册,是绝对的大爆款,TOP中的TOP。
上野千鹤子的火爆除了社会热点事件,还有女性主义者们之间的口耳相传:搜索“女性觉醒”“女性主义入门”“女性主义书单/必看”,出来的书单几乎是《厌女》《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始于极限》这几本书的排列组合。
仔细看这些书单,不乏波伏娃的《第二性》、李银河《女性主义》,伍尔芙《一间自己的房间》…
上野千鹤子的书是其中最畅销的,也是最好读最易懂的,结合东亚女性生存现状,讲述婚姻、爱情、工作、亲缘关系多个现实议题,深入浅出,完全不会晦涩难懂。上野千鹤子简单直接地解释了什么是女性主义,“女性主义” 不是让弱者成为强者的学说,而是让弱者也能够得到尊重的学说。还有什么是厌女症、什么是性的双重标准、为什么男性会“恐同”.....她既是许多年轻女性主义者们共同的精神导师,也是她们彼此之间心心相印的接头暗号。如果说关注女性主义、女性觉醒的朋友都是《指环王》的主角Frodo,像抵抗魔戒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抵抗自己的厌女情绪,那么上野千鹤子就是我们路上的朋友和导师——甘道夫。
她似乎是第二次在中国出圈,在日本,上野早就是名人了,按照@王磐的说法,“她是日本战后七十年来最具影响力的女性学者,或许没有之一”。是她将“无偿劳动”一词引入日本社会的,“家务劳动”=“无偿劳动”,让日本天经地义的大男子主义露出巨大缺陷。
很难说画出“家务付费、月薪娇妻”的《逃避可耻但有用》的作者没有受到过上野千鹤子的影响,甚至不少人因为她才知道feminism(女性主义)一词。
她在东京大学第一个开设了“女性学”这一学科,书店也为她开设了“女性学”的货架。上野千鹤子出生在1948年,是日本战后出生的第一代人,村上春树、北野武都是这代人。他们是日本战后经济繁荣的支柱。
日本的这代人叫“婴儿潮世代”,也叫“团块世代”。所谓“团块世代”,就是为了改善生活默默劳动,紧密地聚在一起改善日本经济的一代。
他们中大多数人年轻时都参与过“安保斗争”“全共斗”等学生运动,受左翼思潮影响,思想开放。顺便一提,现在日本思想界、文艺界的名人不少都受到过“全共斗”影响,或是直接参与过“全共斗”,包括但不限于大家熟知的宫崎骏、押井守、大友克洋、村上龙等人。上野出生在一个殷实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医生,自己开了一家私立医院,母亲则是全职主妇。因在家庭中从小目睹父亲性别歧视和婚姻不幸,叛逆而且成绩优秀的上野选择在上大学时离开家,进入京都大学学习社会学科,后来又因为逃避工作稀里糊涂地深造去了。
她曾在智库做兼职研究员,为了生存下去,各种工作都接触过。1979年,她在正好30岁的时候成为大学教授。上野千鹤子曾说,驱使她走到今天的是“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以及对社会不公的愤怒”。
这种愤怒除了自小在家庭中目睹父亲“彻底的性别歧视”之外,还有参与学生运动时切身体会的私愤:男性上街是为了战斗,女性(像是上野本人)却只能在街垒里捏饭团。80年代的日本,正处于泡沫经济的前奏,许多女性成为生产和消费的主力军,对社会上各种隐形的性别歧视苦不堪言,这时候,上野千鹤子出现了。
1987年,女星陈美龄因为平衡工作和生活引起著名的“美龄论争”成为流行词
上野千鹤子的出现是顺应当时妇女解放运动的浪潮,并且作为少见的专业学者“担任起理论建构的重任”,同时注重学问研究的“可用性”和易懂性,力求对日本女性当下的各种处境进行解释。她以对日本女性的家务劳动研究为起点,继承和完善马克思女性主义,对日本社会的父权制、婚姻制和各种性别歧视发起猛烈攻击,在学界、媒体等舆论场上受到瞩目。1993年,上野千鹤子被邀请成为东京大学讲座副教授,是东京大学文学院聘用的第三位女教授,也是第一位来自死对头京都大学文学院的女教授。
东京大学大胆的聘用决定让她的传奇色彩进一步加深,也成为日后2019年东京大学那段开学演讲的伏笔。在当时,上野千鹤子的名字在日本社会就如同一颗炸弹。三十多年前,上野因为跟红透半边天的AV女演员黑木香(在AV中露出腋毛的传奇女演员)进行对谈,被学者誉为“社会学界的黑木香”,意指上野千鹤子太大胆了,也太红了。
不仅活跃于各种舆论场,上野千鹤子“在1982年到2014年间出版个人著述33部,合著达30种以上,还参与了多种社会学女性学等大型丛书编辑工作”,可谓是精力无限。上野的这些著作销量都很好,她的另一个身份是畅销书作家。除了经常上电视节目与各种人展开辩论和对话外,她还深谙图书营销之道,“起名的艺术”,为了把自己的思想传达给更多人,不惜用“荤段子”营销自己。她有一部分著作起名非常擦边,比如《性感女孩大研究》,被誉为“年轻女人写的荤段子书”,一听就不像什么正经书对吧,还有什么《女人的快乐》,这是本女性主义论文集,《裙子底下的剧场》,这本是研究内裤的。
以至于上野千鹤子还被起了个“四字学者”的雅号,四字暗示阴户;有读者抱怨,看她的书都要包书皮才能出门,可想而知封面和标题有多大胆;甚至还被骂是利用了男性凝视的“商业女权”。对此,上野老师都一笑置之:管他呢,卖得动就行,有本事就写本畅销书看看啊。除了这些书名擦边的通俗读物之外,上野千鹤子也写严肃的学术专著,出一本引人误会的书之后就再写一本学术色彩比较重的,这被她称为A面和B面,软派和硬派,上半身与下半身,我想这就是上野千鹤子“二刀流”的生存智慧。2009年,上野千鹤子《一个人的老后》在日本热销100万余册,10年后,她在东京大学的开学演讲视频出圈,这一次和全嘻嘻的对谈,让我们再一次认识了这位传奇一样的社会学者。与其说上野出圈,不如说上野千鹤子天生就自带流量光环,深谙流量的智慧,抓住每一次机会传递自己的观察和思考,这一次也不例外,无论提问者的目的和方式如何,她都如鱼得水、应答如流,并且在一次次的对话中俘获了更多的读者。无论如何,上野千鹤子这样的学者能有更多曝光,能把思想传达给更多人都是一件好事。设计/视觉: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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